1990年的夏天,蝉鸣燥热,空气中弥漫着收割后的麦秸气味。高考成绩揭晓的那天,我失魂落魄地走在乡间小路上,心里只剩两个字——落榜。
仿佛天塌了一样,我觉得自己彻底被世界抛弃了。这时候,东村的那个“大眼妹”突然拦住我,一句话像平地惊雷:“现在,我配得上你了吧?”她的眼神里夹杂着几分挑衅,又有几分羞涩。这句话成为那个夏天的转折,也拉开了一段让我始料未及的故事。
高考落榜后的我,仿佛被命运嘲弄了一番。家人那无声的叹息像是一根针,扎进我的心里;村里人的议论更是雪上加霜:“读了这么多年书,结果还不是个种田的命!”我开始怀疑自己努力的意义,每一天都像踩在泥沼中,挣扎却找不到出路。
为了逃避村里的闲言碎语,我常常去河边一个人发呆。脑子里充满了对未来的茫然:是继续复读,还是就此放弃?就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,那个“大眼妹”总会不经意地出现在我的视线里。她笑着说:“看你天天皱着个眉头,家里是不是种了西瓜?”我不搭理她,可她总能找到理由和我说话。那时候,我觉得她的热情像夏天的蝉鸣一样,吵得人心烦。
“大眼妹”是东村的名人,不是因为她多漂亮,而是因为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,总能让人移不开目光。小时候,我们同班,她总是坐在我后排,用长辫子不小心打到我。后来,她辍学去城里打工,再回来时已经是个扎着高马尾的姑娘。
她的出现并没有改变我的落魄,只是让我心里多了一丝烦躁和好奇。我对她说:“我现在什么都没有,你跟我聊什么?”她不生气,反而笑着说:“你再糟糕,也不至于比城里那些油腻老板更差吧?”
我以为她只是逗我玩,却没想到她是认真的。她开始频繁地来找我,有时带着一篮子自家种的水果,有时用收工后的碎布做个小手工给我看。她总是笑嘻嘻地说:“落榜又怎么样?你以后还能飞黄腾达呢!”
起初,我对她的热情有些抗拒。可渐渐地,我发现她的坚持和笑容让我的心不再那么沉重。她像一束光,照进了我灰暗的世界。
在“大眼妹”的陪伴下,我重新振作起来。她每天陪我读书、写字,甚至帮我规划下一年的高考复习计划。她不像老师那样严厉,也不像父母那样忧心忡忡,而是用一种轻松而坚定的态度鼓励我。她说:“你不要老想着失败,就当玩游戏,输了再来一局呗!”
她的话像一剂良药,让我重新找回了学习的乐趣。我开始早起晚睡,埋头复习。她也不再是单纯的“大眼妹”,她的执着和善良让我对她刮目相看。有一次,我问她:“为什么要这么帮我?”她笑着说:“因为我也想看看,一个落榜的少年能不能逆风翻盘。”
这一年,我学会了感恩,也学会了接受别人的帮助。更重要的是,我开始觉得,命运或许并不完全绝情。
第二年,我如愿考上了大学。在放榜的那天,我兴奋地跑去找“大眼妹”。可是,她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。我跑遍了整个东村,才从她家人口中得知,她去了城里打工,留下一封信给我。
信里她写道:“现在的你,已经不需要我陪着了。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的人、更好的世界。我走了,祝你一切顺利。”
我的心猛地一沉,原来,她是怕拖累我。我突然明白,她的坚持与陪伴并不是为了索取,而是为了让我重新站起来。
多年后,我成为了一名小有成就的工程师,回到村里盖起了新房。一次偶然的机会,我在城里的菜市场遇见了“大眼妹”。她还是那个扎着高马尾的姑娘,只是眼角多了一些细纹。我走过去,笑着对她说:“你不是说要看看我逆风翻盘吗?我翻盘了,你要不要来陪我看看这风景?”
这一次,她没有逃避,而是点了点头。
人生的路,有时候就像一片迷雾重重的森林,摸不清方向,但总有一些人或事像光一样,引领我们走出困境。“大眼妹”就是那束光,她的陪伴让我明白,真正的爱不是追逐,而是成全。
后来我常对自己说,落榜不可怕,可怕的是失去对未来的希望。感谢那个夏天,感谢她,让我学会了坚韧与感恩。生活总会有起伏,但只要心中有光,再深的黑夜也会迎来黎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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