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朝节前夕,我藏进万顷花海,放弃了花神之争。
阿父手中拿着火把,他以万千花灵威胁,要逼我现身。
我褪下手腕上的玉镯,坠入十九层炼狱。
为了成为万花之主。
上一世,我不惜燃烧元神作花肥,以内丹精血为水分滋养灵植。
可展示灵植时,已化形的上等灵植直接跪拜起我的妹妹——黄卿卿。
花域族人皆奉黄卿卿为新任花神。
而我成了偷盗妹妹灵植的卑鄙小人,犯了花禁,被丢进魔虫窟。
遭万虫啃食后,又被红莲业火烧断根茎,我的元神内丹也在顷刻间化为灰烬。
明明是妹妹偷我灵植,为什么受罚的是我,凭什么!
再睁眼,我回到了争夺花神之位的前一个月。
1.
“姐姐,我告诉你,灵力天赋高没用,花神之位只能是我的!”
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。
我渐渐回过神来,我重生了。
黄卿卿说万花之主只能是她的,她为何如此笃定?
要成为新任花神,需要炼化出上等灵植,才能激发出真花神的无上法力。
前世,全族只有我炼化出上等灵植紫龙藤。
可化形后的紫龙藤只认妹妹为主。
让我引以为傲的墨色藤条化作利剑,捅穿了我的喉咙。
从万花之主瑶姬陨落后,花域失去花神庇佑,常有凶兽恶灵来犯。
他们烧杀抢掠花域,数万花木生灵惨遭毒手。
族人被逼退到不见天日的谷底,苟延残喘。
我两百年日夜苦修,想要早日成为花神。
带领族人斩杀凶兽,夺回花域,庇护万物生长。
到底哪里出了错呢!
我一脸惨白的面容让妹妹心情很愉悦,她又讥讽了两句便扬长而去。
黄卿卿离去的刹那,我看到远处炼化的紫龙藤发出幽暗的光芒。
难道这时紫龙藤就已认妹妹为主?
阿父突然闯了进来,十分激动地说,“婉儿,阿父在古籍中找到了炼化上等灵植的方法。”
我看着眼前陌生的阿父,内心感觉十分复杂。
“只需你燃烧元神为花肥,再浇灌内丹精血为水,三十日后,上等灵植就可化形。”
之前,我听阿父的话,割下身上的肉为花泥,拆出五根肋骨为藤缠绕的枝干。
养了整整三年,才育出紫龙藤几分灵气。
“这样就可以了?”我的嗓音沙哑。
或许我的反应太过平淡,以往凡是阿父说了什么有助修炼的术法,我都会立刻去做。
阿父看着我的表情有些不自然,“婉儿,这都是为了助你早日成为花神,受些皮肉之苦也是应该的。”
阿父,你是为了助妹妹成为花神,让我给她作嫁衣吧!
我自幼便知与妹妹同父异母,阿母难产而逝。
却在前世临死前才得知,我的阿母是万花之主瑶姬,而我是母神唯一的血脉!
眼前对我疼爱有加的阿父,我从未怀疑过他的别有用心。
也正因此,我的心一寸寸凉了下来,双目微红。
阿父以为我受挫,鼓舞说道。
“婉儿,你是天命花灵,也是重振我们花域的希望,现在只差上等灵植认主,阿父对你寄予厚望!”
两百年间,阿父对我倾囊相授,教我术法修炼。
我单纯以为这是父爱,到头来才发现。
阿父只想让我成为妹妹夺取花神之位更强大的灵梯。
再活一世,我绝不会重蹈覆辙!
2.
我的眉目舒展,对着阿父笑着承诺,“阿父,你放心,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!”
阿父走到紫龙藤前,眼底掺杂着对权利浓厚的欲望。
“婉儿,你炼化灵植之事,切勿走漏风声,以免被有心人暗害利用!”
听到这番话,我怔愣了许久。
前世,是德高望重的阿父,亲手将我钉在偷盗妹妹灵植的耻辱柱上!
我蜷缩在地上,双手捂着被捅穿的喉咙,全身止不住地颤抖。
不知道为什么,我用自己元神内丹炼化的紫龙藤,认了妹妹为主。
我爬到阿父脚下,迫切地想让他证明。
阿父知道的,紫龙藤是我日夜精养炼化成形的,我没有偷盗妹妹的灵植。
可是阿父却皱着眉头,冷漠开口,“唐婉,为了成为花神,你竟然偷窃卿卿的灵植,我对你失望至极!”
那一刻,我如坠冰窟,满眼的不可置信。
化形的紫龙藤轻轻缠绕在妹妹手腕上,族人见状纷纷讨伐叫骂我是无耻的小偷。
我百口莫辩,只是泪流满面颤抖着摇头。
“真没想到啊,本来觉得她能担当花神重任,原来只是一个小偷!”
“还偷自己亲妹妹的灵植,为达目的真是不择手段,她以往的术法比赛该不会都是靠这种下作手段拿到的吧!”
“什么天命花灵,我看就是个惯偷,真让人恶心!”
我想拿回紫龙藤原身攀附我的五根肋骨,那上面有我的花灵印记。
族人看到就会明白,紫龙藤是吸食我的血肉骨血才化形的。
可黄卿卿丝毫不给我解释的机会,她念出口诀。
紫龙藤便将我手脚捆绑住,藤条箍紧我的嘴巴,让我说不出话。
妹妹哭诉着说,“为了炼化灵植,我用自己的元神为花肥,内丹精血做水分滋养紫龙藤,大家若是不信,可请族中长老开阵验证!”
黄卿卿竟然要求开阵验证,我不再挣扎。
我炼化的灵植印记与我的元神印记肯定是一样的!
众长老开阵后,我没等来自己的清白,却亲眼看到灵植印记与妹妹元神印记合二为一。
怎么会这样!我睁大双眼,感到百思不得其解。
妹妹含着哭腔委屈道,“姐姐,我知道你是天命花灵,修炼术法都在我之上,可你为什么要偷我日夜精养的灵植啊,你要是喜欢,我送给姐姐就是了……”
族人纷纷感慨妹妹大度,这种小偷姐姐犯了花域禁制,理当受罚。
于是我被新任花神妹妹亲手扔进魔虫窟,遭万虫啃食后,我面目全非,骨肉尽断。
她还不解气,将我丢进十九层炼狱,被红莲业火烈焰焚烧。
我的根茎全毁,元神与内丹也在顷刻间烧为灰烬。
想到此处,我心底的恨意让眼睛更红了几分。
我淡淡开口,“阿父,我会守口如瓶,直到花朝节那天,再向众人展示紫龙藤。”
阿父满意地点了点头,转身离去前还不忘叮嘱。
“一定要日夜以元神内丹精养,养足三十日。”
我装作恳切期待的样子答应了阿父,看到他抬脚离去。
随手拿起平常修剪花枝的锯灵刃,注入灵力,逼近我的灵植紫龙藤。
3.
这株紫龙藤在我三年的精养下,藤蔓已有小臂粗。
若再经过一个月元神内丹饲养,它会化形变成杀我的剑刃。
我狠下心,举起锯灵刃将它拦腰砍断,截断处渗出绿色的汁液。
它的枝叶还在挣扎,甚至根茎处还想生出新芽。
时至今日,我炼化的灵植紫龙藤必须死!
我暗下决心,将紫龙藤的根茎枝叶全部放进炼火炉焚烧。
未化形的灵植虽吸纳了我的几分灵力,但纯火天克木植,它挣扎片刻便化为灰烬。
我擦了擦额上沁出的细汗,这次,黄卿卿再也偷不去我的灵植了。
我搞不懂前世妹妹是怎么将我的灵植占为己有。
她一定在哪里动了手脚,或许是房间里的物件,炼化灵植的器皿。
想到此处,我来到后山灵泉褪去全身衣物,将自己冲洗得干干净净。
又随手点化落在泉边的一堆枯叶,变成一身衣裙。
这下,黄卿卿也无处动手脚。
离花朝节选花神只有一个月,我需要尽快炼化新的灵植。
既然前世我能炼化出上等灵植,这一世也一定可以。
我径直向后山洞窟走去,这里隐蔽处便是魔虫窟。
想到前世被万千各异的魔虫啃食撕咬,我忍不住头皮发麻。
我捏了口诀,敛了自己的元神花灵气息。
在魔虫窟底,生长着一种不惧魔虫的灵植,血蟒枝。
我悄悄潜入窟底,生怕惊醒熟睡的千万魔虫。
那株闪着血色光芒的血蟒枝就这样出现在我眼前。
它虽然只有巴掌大小,开着一朵妖冶红花。
我触碰它的刹那,手指就被枝干上的细刺戳破。
与我精血相融的那刻,血红的花朵闪出紫色魅惑的光。
血蟒枝果然没让我失望,它的天生属性基础就在紫龙藤之上。
我相信加上元神滋养,一个月内,血蟒枝肯定能被炼化上等灵植并成功化形。
血蟒枝旁边有一个小洞穴,我想了想,不如直接在洞穴内炼化。
也不需要移植到专门的器具,更能保证万无一失。
有了炼化紫龙藤的经验,血蟒枝在我灵血的滋养下灵力增长很快。
短短二十日,就有化形之势,我内心却有隐隐不安。
我给血蟒枝设下屏障,走出魔虫窟。
洞穴不见一丝光亮,我日夜炼化血蟒枝,身体十分虚空。
我化出原身在花海丛中吸纳天地灵气,从月光中补充灵力。
却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,原来是族人也来此修炼。
只听她们说道,“唐婉最近怎么音信全无,她之前不是为了争夺花神,参加了多轮术法比拼吗,该不会临阵脱逃了吧?”
“为了炼化灵植当花神,她快疯魔了,也不知道炼了什么东西,但是我觉得她既是天命花灵,当花神肯定有把握。”
“可她妹妹实力也很强,而且听说前几天她将炼化一半的紫龙藤砍了,又炼了一个叫血蟒枝的玩意。”
我的大脑一片混乱,黄卿卿怎么炼化的灵植又和我一样?
4.
恍惚中,我回到魔虫窟,看到已进化出紫叶的血蟒枝。
我明明丢弃了一切和黄卿卿有关的东西,她也绝未踏足过魔虫窟。
而血蟒枝只在魔虫窟生长繁衍。
难道谷底的所有花木生灵,只要经我炼化后都会认黄卿卿为主?
二十日的精血又功亏一篑,我不能让黄卿卿再次得逞!
我用碧痕锄掘断血蟒枝的根茎,洗净后将枝叶放入锅灶。
大火熬出一碗紫水,我端起一饮而尽。
血蟒枝的味道不仅鲜美,而且提升了我五成灵力。
于是我将魔虫窟所有成熟的血蟒枝打包塞进了锅灶,也全都进了我的肚皮。
我的修为大增,距离花朝节不足十日,我还需要尽快找到新的灵植。
谷底的所有花木生灵不能炼化灵植的话,我只能去外面寻找。
我倒要看看,黄卿卿你还怎么跟我争!
趁月黑风高,我悄悄潜出谷底,摸索着翻过后山来到被仓光凶兽占领的花域。
这里曾经枝繁叶茂,如今已是满目疮痍。
若芙姑姑曾告诉我,在花域最南悬崖边生长着一株圣骨参。
它状如人掌,色如人骨,可拟形化石。
我召来一群萤火虫,终于在天快亮时,找到了贴石而生的圣骨参。
为了防止再次出现意外,我决定在悬崖边生长的古松树腹内炼化灵植。
我用山石做了炼化灵植的器具。
在这里我受到日月光照,尽享雨露,灵力也越发充盈。
圣骨参本就罕见,又具有先天优势。
短短九日就炼化出上等灵植,只待明日花神大典化形。
我带着装有圣骨参的器皿回到了花谷。
刚进门不足一刻,妹妹黄卿卿就带着几个花灵来到了我房间。
这时圣骨参仿佛突然有了感应,想冲破石盖化形而出。
我赶紧念诀加了几道封印。
黄卿卿瞥了一眼桌上的器皿,扭过头对我笑着说。
“姐姐,你终于回来了,怎么一声不吭地闭关炼化灵植呀?”
一旁的花灵女伴说道,“像唐婉这种天命花灵,炼化灵植当然藏着掖着了,万一被别人知道学了去,那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嘛!”
她虽然明着讥讽我,黄卿卿脸色却好不到哪去。
“对了卿卿,你怎么又换了灵植,这次炼化的是什么啊?”
黄卿卿笑得招摇,“我想挑战一下十日内炼化上等灵植。”
她似乎晃了晃手腕,石器里的圣骨参就开始躁动。
看到桌子上颤动的器具,黄卿卿扭头盯着我得意说道。
“这次已经练成了,是上等圣骨参,它状如人掌,色如人骨,明天化形就能见到了。”
听到黄卿卿说的话,我的脑子瞬时炸开了,她到底怎么做到移花接木的!
花灵恭维道,“卿卿,你也太厉害了,明天花神之位就看你的了。”
黄卿卿却连连摆手,“我可比不了姐姐是天命花灵,这次就是参与试试罢了,不过姐姐你这次炼化的是什么灵植啊?”
我怔怔地看着她指向圣骨参的右手,在她手腕上看到了和我一模一样的玉镯!
这玉镯是阿父亲自为我戴上,说是我阿母留给我仅存的念想。
可黄卿卿怎么也会有一只,我们又不是同一个阿母。
我浑身战栗,要开口说我也炼化了上等圣骨参吗?
这不更加坐实我是偷盗她灵植的小偷!
黄卿卿,既然你把我逼到绝路,我也不会手下留情。
5.
我强压心中的怒火,盯着黄卿卿缓缓开口。
“妹妹,我炼化的灵植属火系,只是还未化形,不如带我们先去看看你的圣骨参吧!”
黄卿卿见我如此说,眼中闪过一分惊愕,随即镇定自若说道。
“姐姐,明天就是花朝节,花神大典上自会见到。姐姐如此急切,莫非也想炼化圣骨参?”
从她的话中,我确定了一点,黄卿卿要展示的圣骨参肯定出于我手!
“那就明天再看吧。”我假装有些忐忑地回应。
其他花灵见我如此唯唯诺诺,都在窃窃私语,觉得我胆怯没实力,炼化不出上等灵植。
而黄卿卿居高临下地站在门前,扬起那副伪善的笑容,眼睛里尽是鄙夷。
我脑海中还有个大胆猜测,不如就此验证一下。
“其实我刚炼废一株灵植,不知大家有没有兴趣看看?”
一听这话,几个花灵十分兴奋地凑上前,黄卿卿则有些疑惑。
我召出十只醉睡虫,引它们进入盛放圣骨参的石头器皿中。
黄卿卿觉察不对,想抬起右手晃动玉镯牵制圣骨参。
我上前紧紧握住她的右手手腕,嘴上说着。
“妹妹,别怕,原本一只醉睡虫就能让灵植陷入沉睡,我足足放了十只,估计现在灵植早已昏死过去!”
黄卿卿恶狠狠地盯着我,只是她的身体似乎也变得有些昏沉,使劲摇头来保持清醒。
我轻笑道,“看来妹妹胆子太小了,竟有些站立不住。”
说着就把黄卿卿按坐在一把椅子上。
我打开石盖的瞬间,捏了口诀放进去两个火团炙烤,看不清灵植面目,只见火光。
花灵们都没见过废灵植的处理过程,都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。
一旁的黄卿卿,豆大的汗珠从她脸颊滚落,她腕间玉镯位置似乎也在灼烧。
她施展灵力试图脱下滚烫玉镯,玉镯却越收越紧。
看来我猜得不错,黄卿卿就是用这个玉镯来栽赃陷害我偷盗她的灵植。
因为凭她自己,根本炼化不出上等化形灵植!
黄卿卿费力睁开眼睛挣扎着,扯着我的衣衫痛苦呻吟,“住…住手……”
我记得古籍有记载,槐树族禁术就有阴阳玉镯通灵之说。
阴牵阳,可移花接木,化阳归阴。
佩戴阴玉镯一方可将阳玉镯一方修炼的灵植通过元神牵制,不费心力精血即可坐享其成!
阿父,你好狠的心!
阿父是槐树族长老,这些秘法禁术对他来说不过儿戏。
我看到已被火烤熟的圣骨参,它的表面有一层黑灰,内里却是绵白柔软的形状。
黄卿卿的脸色异常涨红,她的浑身滚烫。
花灵看到黄卿卿如此痛苦都有点紧张,我只说等妹妹休息好亲自送她回去。
打发几个花灵走后,我走到黄卿卿面前。
按古籍所言,戴阴玉镯所窃灵植若有伤,是会感应到伤痛。
但是黄卿卿的反应这么大,是因为她的灵力基础太差,根本承受不住反噬。
我将手中的圣骨参一掰两半,将其中一半放入口中,另一半递到黄卿卿面前。
对着惊恐万分的黄卿卿嗤笑道。
“妹妹,这玩意可是大补,你要不要尝尝?”
6.
黄卿卿闻言彻底昏死过去,她腕间玉镯也脱落在地。
真是不堪一击!
我沉思片刻,走到院中迎面碰上来找妹妹的阿父,来得正合我心意。
阿父见到我流露出慈父神色,关切地说,“婉儿,明日就是花朝节,你的灵植炼化得怎么样了?”
我抬起头冷冷地说道,“阿父,明日花神之争我决定不参加了。”
阿父大惊失色,脱口而出,“你不是已经把圣骨参炼化成上等灵植,为什么突然放弃!”
炼化圣骨参灵植的事,我从未告诉任何人!
也许是发现自己失言,阿父讪笑道,“婉儿,你就这么放弃太可惜了,我认为你最有资格做万花之主,为父十分看好你。”
“近日我的元神精血损耗太多,恐怕无法支撑灵植化形,再继续下去我会死的!”
我故意言语试探,又让阿父看到我已无半分血色的手掌。
阿父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,又拿花域苍生压迫道。
“婉儿,这都是正常的,待灵植化形,你与上等灵植合体,就会立刻拥有花神之力。为了重振花域,你不该放弃!”
“还有一个办法,你将内丹交予阿父,阿父用移木术护你滋养灵植化形。”
移木术?其实就是调换两人内丹精血,让灵植产生错觉,以为吸食的精血来自同主。
阿父,你的如意算盘打得也太响了吧!
我若自愿献上内丹,毕生灵力修为全捏在他手上了。
他只需下道秘法,就可让内丹自毁。
母神也是这样被他所骗,在生产之日香消玉殒!
我压抑心中滔天恨意,假装不安道,“阿父,这不是明晃晃作弊吗,被族人发现会被扣上偷窃的帽子!”
阿父却不以为然,自信满满说道,“这有什么,你当了花神,还不是你说了算。”
往日你教我的礼义廉耻,原来在权利面前可以随便丢弃。
所以,前世你就仗着长老和阿父身份站在道德制高点审判我吗!
一股冷意从头至脚席卷全身,也让我彻底清醒。
我假装小心翼翼局促说道,“可是,我觉得化形无望,已经将灵植毁了,这可怎么办……”
阿父直接打断我的话,怒吼道,“什么!”
我面无表情说道,“我把炼化的圣骨参一把火烧了。”
阿父痛心疾首,指着我连说,“你怎么如此任性!就不能灵活变通一下吗!”
“快!将你的元神内丹全给我,阿父助你一臂之力,现在马上炼化灵植也来得及。”
阿父,你是想让我彻底变成你的傀儡吗!
“可惜晚了,我已经把圣骨参烤熟吃掉了,口感甚是香甜。”
恨意已经从心底爬到了眼睛,我的双目赤红,冷笑道。
“而且我也说了,我要放弃花神之争,你是听不懂人话吗!”
7.
这些年,我对阿父言听计从,从未有过忤逆他的时候。
听到这话,阿父气急攻心,突然又听到黄卿卿慌张叫声。
“阿父,唐婉她毁了我的上等灵植!”
阿父转眼看到脚步虚浮的黄卿卿向我们走来。
又假装不经意地用余光盯向我的手腕,看到玉镯还在,他似乎松了一口气。
阿父朝黄卿卿使了个眼色,又狠厉道,“瞎说什么!别诬赖你姐姐。”
我翻了个白眼,懒得看她们演的这出好戏,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。
黄卿卿一把扯住我的衣衫,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表情。
“好姐姐,我刚刚睡懵了胡说的,姐姐别怪我。”
阿父见缝插针道,“婉儿,别和卿卿一般见识,她灵力不如你,做梦都想能和你一样炼化出上等灵植。”
黄卿卿闻言有些不满地看了看阿父,又换了副崇拜的嘴脸对我说道。
“姐姐当然最厉害了,我很羡慕姐姐的天赋,明天可一定夺得花神之位啊!”
“婉儿,刚刚为父语气有些冲,你别往心里去,凭你的实力,今晚肯定能再炼化出上等灵植!”
看到父女俩如今恳切的模样,让我感到万分恶心。
没有我亲手炼化的上等灵植,黄卿卿想靠化形灵植夺取花神之位,简直是白日做梦!
我背过身,丢下一句,“我说了不炼就不炼,谁也别逼我!”
说完留下气急败坏的两人,我直接捏了口诀,飞入万顷花海。
这里奇花异草品类达千万种,他们一时半会儿别想找到我。
可我忽略了他俩为了花神之位的丧心病狂。
只见阿父手中拿着火把,他以万千花灵威胁。
逼我现身炼化灵植,参与明日的花神争夺。
与其说花神是重振花域的希望,我觉得这些千万新生的花草生灵,才是光复花域的一线生机。
我不能让他毁了这些新生花草木植!
见我现身,阿父露出怒其不争的表情,沙哑着嗓子说道。
“婉儿,别怪为父狠心,我只是对你倾注太多心血,你不能做个逃兵。”
他似乎下了很大决心,顿了顿说道,“你可知,你的阿母就是上任花神瑶姬。”
我冷冷地看着他,为了让我当妹妹的工具人,连母神都搬出来了。
这是要跟我打亲情牌,可惜,我不吃这一套!
“你是天命花灵之身,也是缘于你母神的缘故,只是当年为了保护你不被凶兽伤害,我只好隐瞒了你的身份。”
他半真半假的话不含一丝真心,只想让我快点回去炼化灵植。
“为父知道,只要你肯上台,即使化不出形的灵植,也会护你就任花神之位!”
可我只觉得,前世两百年的光阴,不如重生的这一个月活得明白。
我装作万分懊悔的神色,哭着说。
“不!我不配做母神的女儿,更不配担任花神,我连最基础的炼化灵植都做不到,我该死!我真该死啊!”
随后,我在他们目瞪口呆的表情中,转身跳下花海尽头处的十九层炼狱。
黄卿卿惊呼道,“阿父,唐婉疯了!”
8.
是的,我是疯了,不过明日疯的就是你们了。
花朝节如期而至,我倒要看看,没了我的上等灵植,黄卿卿还要怎么夺得花神之位。
我穿着绿色衣裙在熙攘的族人中毫不起眼。
大家都聚集在临花台前,观看飞升花神大典。
台下的花草精灵议论纷纷。
“这次我赌黄卿卿能夺得花神之位,只有她炼化出上等灵植,就连天赋极高的唐婉都没炼出来。”
“没想到啊,黄卿卿资质一般,却能接连打败五位花灵,我看她姐姐是怕丢人才主动躲起来弃赛。”
“快看,黄卿卿炼化的上等灵植化形了!”
我抬眼朝台上望去,只见黄卿卿打开炼化灵植的器皿,一株天心血芝全身发着金光。
没想到短短一夜,她也能炼化出上等灵植,还得多亏了甘为人梯的阿父啊!
我看到坐在长老席的阿父面色惨白,看来为了这株灵植,阿父倾注不少心血呢。
争夺花神除了需要妙龄花期资格,更多拼的是实力。
就连炼化出上等灵植也只是担任花神的基本门槛。
可花域子嗣凋零的今日,从没有花灵能在三年妙龄花期内炼化出上等化形灵植。
而黄卿卿今日做到了!
金光闪闪的天心血芝在黄卿卿念诀的瞬间化形而出。
它状如兽,张着血盆大口,俯首跪地叩拜起黄卿卿,这画面甚是诡异。
台下却人声鼎沸,全在欢呼庆祝黄卿卿炼成了上等灵植。
阿父满意地点了点头,黄卿卿听到台下的吹捧,脸微微涨红,露出得意的笑容。
此刻,她定觉得花神之位非她莫属!
黄卿卿只抬手轻轻一指,化形后的天心血芝就将参与争夺花神的普通灵植撕碎,变成一地枯叶。
现在只要天心血芝与黄卿卿合体,进化出花神之力,族人就会奉她为新任花神。
黄卿卿已经迫不及待跳起了花族庆祝转圈舞蹈。
台下的族人也在狂热尖叫,“花神降临,我们花域有救了!”
“万物生!万物生!万物重生!”
可他们高兴得也太早了些。
“妹妹,你怎么偷盗我炼化的灵植来争夺花神啊?”
我走上临花台,恶狠狠地盯着黄卿卿。
台下全场寂静,黄卿卿停止了旋转跳跃的舞步,惊诧地望了我一眼脱口而出。
“你怎么没死?”又扭头看向阿父。
阿父心领神会,立刻走上前呵斥道。
“唐婉,你别闹了,不要因为自己炼不出来就来拆你妹妹的台!”
黄卿卿委屈巴巴地说道,“姐姐,我知道你比我强,为了炼化灵植差点走火入魔,可这是我亲手炼化的上等灵植。”
“姐姐要是喜欢,妹妹肯定会拱手相送,只求姐姐不要诬赖妹妹……”
黄卿卿假装用衣袖拂泪,又用仇视的目光瞪着我。
族人窃窃私语,“唐婉早不来晚不来,偏偏在卿卿灵植化形准备就任花神时出现,一定别有用心!”
“她哪来的脸说黄卿卿的灵植是偷得她的,真是长见识了,咱可是亲眼看到灵植跪拜认主!”
“我看唐婉就是嫉妒天赋不如她的妹妹炼化出上等灵植,她受不了打击,走火入魔了……”
恶意揣测的话语在耳边嘈杂不休,黄卿卿趁机想召唤灵植捂我的嘴。
可我早不是前世那个任人欺凌的小花灵了!
9.
我给自己下了一道透明护法,将准备捂我嘴的天心血芝弹了回去。
黄卿卿强压气恼,维持着她遭人陷害的小白花人设。
抽泣着说,“姐姐,这株天心血芝是喝我骨血养大的,我甚至日夜用自己的元神和内丹为花肥精养,你怎么栽赃陷害我呀?”
旁边的阿父生怕我再生事端,恐吓道,“唐婉,你一再胡言乱语,在花神大典上闹事,我不会手下留情,你赶紧滚下去领罚!”
“阿父,怎么连你这德高望重的古槐长老也要包庇妹妹呀?你明明知道她什么都不会,只会做个阴暗卑鄙的小偷坐享其成!”
阿父闻言恼羞成怒施法甩出毒刺,口中怒吼道,“看来你这逆子真是走火入魔,得了失心疯了!”
我轻轻拂袖,毒刺仿佛遭到重创直接落地缩成枯针。
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花灵喊道,“唐婉,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是你妹妹偷盗了你的灵植,你有何证据,总不能凭你胡说吧?”
一旁的黄卿卿见我不依不饶,叫嚷道,“姐姐,既然你拿不出来证据,就别怪妹妹狠心了!”
说着就控制化形的天心血芝向我袭来,圆盘似的血芝中间长满獠牙。
只一瞬就将我的整张脸吞入口中,在场的族人惊声尖叫。
黄卿卿传音到我耳边,她肆无忌惮地嘲笑道。
“姐姐,即使偷了你的灵植又如何,还不是我的手下败将,跟我斗,你还差得远啊!”
我轻轻晃动手腕,满是獠牙的血芝即刻变成柔软形状,瞬间收起杀意。
它亲昵地用触须蹭我的脸颊,整株灵植原形伏在我的肩头。
看到这一幕,全场族人包括黄卿卿与阿父都惊呆了。
“这是怎么回事?黄卿卿炼化的灵植怎么不受她控制,反而与唐婉格外亲厚?”
“莫非我们误会了唐婉,确实是黄卿卿偷了她的灵植,那黄卿卿才是小偷!”
台下的众人再次炸开了锅,人声沸腾。
黄卿卿听到人群议论,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,念起口诀试图控制灵植将我绞杀。
可灵植根本不听她的指令,反而滑跪在地朝我三叩九拜后,朝黄卿卿的方向亮起獠牙。
黄卿卿见此变故,额间沁出细汗,怔怔地说。
“不可能,根本不可能!这次的灵植明明是我亲手炼化的!”
像是想到什么,她嗤笑出声,“姐姐,你以为用些邪术禁法控制我的灵植,这灵植就是你的了吗!”
“姐姐,之前你偷我炼化成的紫龙藤和血蟒枝,我都没跟你计较,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不顾廉耻,还想偷我化形的灵植,我自会请长老开阵证明!”
闹到这一步,长老只好配合开启阵法,灵植印记浮在空中。
下一秒,灵植印记就与我的元神印记合二为一。
10.
全场族人皆知,灵植只会和主人的元神印记契合,那就证明说谎的是黄卿卿!
“好啊,黄卿卿她一个偷盗狗怎么敢的啊,还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,笑死人了!”
“我就说她资质一般,怎么跟她姐姐比,还敢偷她亲姐的灵植来争花神。”
“她这是犯了花禁,该拉到魔虫窟受罚!这辈子最讨厌小偷了,让人恶心……”
黄卿卿听到族人对她的辱骂,情绪愈加激动,双眼噙满泪水只一个劲地摇头。
我就是要让她尝尝遭万人唾骂,有口难辩的滋味!
阿父见此状况急红了眼,迫切地向我身上泼脏水,“唐婉,你要是现在承认对你妹妹炼化的灵植动了手脚,我还能饶你不死,否则……”
我直接打断他的话,冷厉说道,“现在所有的证据都能证明天心血芝是我炼化出来的,黄卿卿才是货真价实的小偷,阿父你还要包庇她多久啊?”
“该不会是阿父与妹妹一起偷了我炼化的上等灵植吧?”
我假装恍然大悟,泪珠随即滚落。
众人也开始猜疑,阿父刚刚只向着妹妹说话,对我却一直打压。
黄卿卿受不了群人辱骂指责,直接破罐子破摔。
只见她手中施法,数十藤条向我袭来,天心血芝护主将攻来的藤条直接撕咬扯裂。
我操控它向黄卿卿身上扑去,它的速度迅猛,黄卿卿来不及躲闪。
硬生生撕扯出黄卿卿一半的原身。
阿父护女心切,损耗元神之力砍伤天心血芝原形。
族人看到黄卿卿原身都大笑起来,嘲讽道,“黄卿卿原身就一普通黄色喇叭花啊,之前还总暗示说她是九月黄桂,这也算石锤了吧!”
“一个品级低下的黄花还能炼化出来上等灵植,这说出去谁信啊?”
“笑死我了,打小偷打到自己头上了,这脸皮可真厚!”
……
本就伤重的黄卿卿听到这些话,一时气急又呕出一口血来。
她臊得满脸通红,那眼神像是要把我吃了,又对阿父低语了几句。
阿父转身暴怒,他使用禁术将天心血芝绞杀。
众族人全都慌了神,阿父却癫狂道,“现在灵植已被我绞杀,既然卿卿做不了花神,你也别想做!”
阿父亲手炼化与毁灭灵植费了半身修为,此时,他的头发全白了。
我看到已毁的天心血芝,轻蔑笑道。
“你怎么肯定,我只炼化出一株上等灵植?”
11.
在全场凝神的注视中,我从胸口捧出一朵业火红莲。
人尽皆知,十九层炼狱底部有红莲业火,不管什么花灵木植,只要进去就必死无疑。
却不知,在炼狱十八层生长着一株业火红莲的灵植。
我昨天跳下去也是赌一把,置之死地而后生,我赌赢了!
不仅一夜炼化业火红莲为上等灵植,而且我与化形的灵植合体后,已拥有花神之力。
我不再掩饰额间的花神印记,众人见到我,皆俯首跪拜。
这是两百年来,花域再次降临的花神,族人激动得掩面痛哭,都说我是祥瑞。
阿父看到我,不甘心地低下头,而黄卿卿则气急败坏仍叫骂我是小偷。
她疯癫吼叫,“唐婉,你个小偷,花神之位本就是我的,你抢了我的灵植,大家伙快把她拖走烧死啊!”
阿父坐在地上将黄卿卿搂抱在怀里,浑浊的眼睛滴下几颗泪。
“朝嫣,我对不起你,没护住你也没护住我们的女儿。”
我点头示意喧嚷的人群,全场安静下来。
“阿父,你最对不起的是我的母神瑶姬,你为了救黄卿卿她娘,竟害死我母神!”
我的双目猩红,心头涌上无尽恨意。
阿父满脸惊恐地看着我,他皱眉道,“你怎么知道?”
我从台下族人群中,请出古松长老,母神临死前曾给他传了一封神念信。
古松长老是我在找寻圣骨参灵植时偶然遇到,他一直潜伏在花域悬崖留意凶兽动作。
根据神念信内容,族人们被彻底激怒。
原来阿父为了救濒死的恋人朝嫣,设法哄骗母神并有了我。
在母神生产那日,以我虚弱之名骗母神内丹,碾碎后给朝嫣服下。
失去内丹的母神,加上刚刚生产后虚弱,迎战凶兽仓光时香消玉殒。
而朝嫣本是寿命已尽,服下母神的内丹,也只支撑到生下黄卿卿后撒手人寰。
得知真相的众人开始对他们父女俩冷嘲热讽。
“这两个花族的惯偷,背叛花域,理应重罚。恳请万花之主降罪!”
族人皆俯首请求我审判,治他俩重罪。
既如此,那就让他们将我前世受的苦难全尝一遍。
我将苦苦挣扎哀求的阿父与黄卿卿一起丢进魔虫窟。
三十日后,在与古松长老里应外合下,我亲手斩杀了凶兽仓光为母神报仇。
我们重新夺回花域,喝完庆功酒,我忽然想到黄卿卿,不知她们如何了。
我让人把他们从魔虫窟拖上来,只见经过一个月的万虫啃食。
黄卿卿已经面目全非,骨肉尽断。
阿父全身也都是大大小小的窟窿,只是都还没死。
瘫在地上的黄卿卿用尽全力爬在我的脚边,泪流满面哀求道。
“姐姐,我错了,你就放过我,再给我一次机会吧。”
我看着全身渗淌着黄色汁液的黄卿卿,嫌恶地往前走了几步。
可我的机会是拿命换来的,你根本不配得到我的原谅!
虚弱的阿父早已看透,只是怔怔地问了一句。
“那天心血芝明明是靠我与卿卿的元神内丹静养炼化的,为何会认你为主?”
闻言我褪下手腕上的玉镯,冷笑道。
“阿父莫不是忘了,这阴阳玉镯术法是你亲自教给我的呀!”
那年我尚不足三岁,阿父也只是在我耳边念叨了两遍,他从未放在心上。
可天命花灵的天赋就是过目不忘,一点即通!
阿父挣扎着爬到黄卿卿身边,看到她手上的玉镯,一瞬间面如死灰。
在花朝节前夕,黄卿卿昏死之际,我就将阴阳玉镯调换。
天理昭昭,恶有恶报而已。
我将他们丢到十九层炼狱,在熊熊燃烧的红莲业火中亲眼看到他俩烟消云散。
后来,我将万顷花海中的千万种花草精灵,播撒到花域的每一片角落。
它们吸纳天地日月精华,净享雨露,重现生机。
我也实现了当年成为花神的初心,守护花域,披泽万物生长。
终!(如侵立删)